【原创】当代妖怪忧愁录
1.
当今社会，人妖共处，法律规定，人不准伤妖，妖亦不准伤人。
而有一头狼妖却想要吃人。
狼妖沃夫想要吃人，碍于法律，却没真的吃过。
过去有人教他，假如有一个人自愿被你吃，那你吃了他应该也不算犯法。
沃夫信了，见人便问：“请问我能吃你吗？”
然而这样的问题太模糊，总有几个看中沃夫美貌的小姑娘，点头如捣蒜，直到被沃夫带去了厨房，扒了衣服，撒上了胡椒，她们才恍然大悟此处非彼吃。接着便是一阵哭闹，沃夫每每只能咽了口水，将到嘴的食物放了去。
后来，沃夫长了记性，把问题改得具体了。
他开始问别人，“请问我可以把你用火炖上几十个小时，做成人肉汤吃吗？”或者“你介意我把你切成一片片，用黄油煎着吃吗？”一类的厨学问题。
自此之后，就连愿意去他家厨房做客的人都没有了。
人妖和睦共处的时代里，食人妖怪们真的很辛苦。
2.
事件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周末，沃夫深夜买醉，在酒吧听到隔壁在谈论一个名叫狐妖福克斯的妖怪。
“哎，我还从没见过哪个妖怪像福克斯这样快乐的，他好像从来都不会有烦恼。”
“何止呢，我听说，他还能帮别的妖怪解决烦恼。”
“真是这样吗？那我们快去找他！”
两人说完便走，沃夫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我等他们走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我到的时候，沃夫已经与福克斯攀谈了起来，福克斯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西装背心，剪裁良好的布料勾勒出他的腰线，他的下身则穿了笔挺的西裤和新买的皮鞋，那双皮鞋是我昨日买给他的，没想到他今天就穿上了。此时，他正一手晃着高脚杯，一手亲切地勾着沃夫的肩膀说话，察觉到我的到来，他不动声色地对着我举起了酒杯。
那是胜利的姿势。
我暗压喜悦，把先前吸引沃夫过来的俩人叫到一旁。
“这是工钱，老规矩，一人五百。”
“汤姆”和“杰瑞”，两个常年被我和福克斯安插在酒吧的托，接过钱，嘻嘻一笑，走了。
此时，房里只剩下我、福克斯和那位好骗的沃夫先生。
想到一会能好好斩这头肥狼一刀，我止不住的唇角上扬，笑着走过去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3.
“沃夫先生，我们非常能够理解您的烦恼，现在人妖共处还不到一百年，很多法律并不健全，像西欧那些国家，他们为吸血鬼生产制造了人造血液，可我们国家呢？以我们现在的国情，您能指望它出台生产人造人肉的政策吗？恐怕不行。向您这样的食人妖怪，老实说，我们已遇到过好几个，还都是我们的老客户哩。”
“这么说，你们很有经验？”
福克斯点头，眉毛却皱起，一副为难的样子。
“经验嘛，是有的，但不瞒您说，这是个危险的活……”
“危险？”沃夫不太理解。
“嗯，怎么说呢，有很多需要打点的地方。您也知道，这种事一旦被发现了，是要掉脑袋的。”
“打点？”沃夫依然不理解。
“就是需要买些小礼物……”
“礼物？”这头蠢狼的神经元估计长在了屁股上。
“就是钱啊，需要很多的钱！”我没忍住，插嘴道。
“哦！钱啊！”蠢狼恍然大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低调的黑卡，眨着眼睛问我们，“要多少？”
我的眼睛当即就亮了，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好在福克斯不像我这样没见识。
“很好，沃夫先生，我们马上会为您寻觅到合适的人类，请您静候佳音。”福克斯平静地说道。
4.
狐妖福克斯其实是个骗子。
这种事说出来多不新鲜啊？
多少童话故事都告诉你们了，狐狸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最爱撒谎的动物,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家伙上当？
福克斯原先是经营妖怪婚介所的，可是寿命颇长的妖怪们心都野的很，哪有几个想结婚的，没办法，福克斯只能剑走偏锋，挂了个帮妖怪解决烦恼的牌子，其实本质上还是个婚介所。
福克斯说，反正天底下没有爱情治不好的伤，难过吗，痛苦吗，忧愁吗，谈一场恋爱吧。
我一边点着福克斯分给我的钱，一边说他的想法太肤浅。
“很多烦恼都是恋爱解决不了的。”我说，“再说，又不是每头妖怪都很想谈恋爱。”
福克斯狭长的眼睛眯了眯。“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我不否认。
本小姐八十余年的妖生里，从未谈过一场成功的恋爱。
年轻的时候，有个外邦妖怪追求我，我也对他挺有好感的，只是处了没多久，他就和我提了分手。
分手的理由倒也简单，他当时指着我的下半身，问了一句他们那的方言。
“How?”
一头三文鱼妖怪漂亮的银色尾巴，就这么被否定了。
我很悲伤。
几十年后，我妖力见长，终于把那尾巴修成了人形，却发现我与一场成功的爱情间差了不只是一双腿。
男性生物们素来薄情寡义，妖也好，人也罢，酒店订的飞快，安全套用完一扎又一扎，问起何时结婚，却各个装哑巴。
我被爱情伤透了心，从此转战事业，一心只想赚钱。
“塞门，”福克斯平白无故叫了声我的名字，“其实，你的烦恼也不难，我给你介绍一位愿意立刻结婚的优质男性，不就可以了吗？”
“说得简单……”
“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福克斯笑了笑，屈身行了个礼，“那么，明天见。”
4.
次日，咖啡馆，我和福克斯躲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偷窥吃瓜。
啊不，是吃蛋糕。
只见离我们不远处便是狼妖沃夫和他的人类小姐的桌子。
沃夫局促不安地坐着，两手搁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他咳了咳，问面前的人类：“请问，你是自愿的吗？”
人类很快答道：“当然啦。我最喜欢杀生丸了。”
沃夫点头，接着又摇头。“是自愿就好……不过这关杀生丸什么关系？”
人类恍然道：“哦，我忘了你们不完全是一个种族。不过差不多啦，我觉得你和杀殿长得挺像的。”说完，人类甜甜地一笑。
以沃夫的大脑构造，显然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事情其实很简单，沃夫以为此人是福克斯带来的自愿被他吃掉的人类，而人类却又以为沃夫是福克斯介绍来相亲的狼妖帅哥。
两人身处不同频道的交谈着。
沃夫：“你喜欢什么样的烹饪方法？”
人类小姐：“我喜欢炸的，炸的金灿灿的虾和鸡块，我都非常喜欢。”
沃夫皱眉：“可那会很痛的。”
人类小姐：“痛？啊，你是说炸的时候油会溅上来吧，我被溅过一两次，确实很痛。”
沃夫：“不是，我是说被炸的肉会很痛。”
人类惊叹道：“你可是真是位善良的妖怪啊……”她接着说，“说起来，你会喜欢人类吗？我猜你们妖怪会更喜欢妖怪才是。”
沃夫果决地答道：“我最喜欢人类了。”他省略掉了一个吃字。
人类有些欣喜，又追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类女性呢？”
沃夫心里咕哝，为什么要局限在女性呢？其实他觉得，人类男性的肉质更好才对。
但他还是认真地答道：“年轻的（肉质鲜嫩），短发的（好去毛），不抽烟不喝酒的（有着健康的内脏）。”
这不就是在说我吗？人类小姐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在心中想，没想到这个妖怪还挺会说话。
此时，沃夫那些个长在屁股上的迟钝的神经元终于开始运作。
他总算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类女性似乎总在问些古怪的问题，她先是问自己喜不喜欢人类，之后又把范围局限在女性中，紧接着便是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性……
哦！沃夫恍然大悟，这是他的食物在决心赴死前，确认他对待她的心情呢！
试想一下，当一只鸡蛋为了满足你的食欲而甘愿跳入滚烫的水中时，你却对它说，你这只垃圾的鸡蛋，你的出生就是对鸡的耻辱，我告诉你，我从不觉得你是一颗好蛋，要不是别无选择，我早就出去找别的蛋了！你猜它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它难道不会死不瞑目吗？即便它并没有眼睛。
想至此，沃夫郑重地看着人类小姐的眼睛说：“不用再继续问我那些问题了。像你这样的就很好了，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了。”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人类小姐的脸登时红地像番茄，她没想到他们的进展会这样快，但她并不排斥，她觉得自己已被这头单纯善良的狼妖给俘获了。
于是，她站起身。
“我们走吧。”
“啊？去哪？”
“去哪都行啊。公园、游乐场、电影院。”
“去我家吗？”
“去你家干什么？那还太早啦。”
“我想吃你。”
“我知道。但那还太早啦。”人类小姐的笑靥如花，她踏着如风的步子走到沃夫身旁，牵起他的手，“我们得先从约会开始呀？”
沃夫不太明白约会的意思，可他突然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猛撞了下。
人类柔软的小手塞在他的大手中，那是可以轻易拗断，用刀切碎，撒上椒盐，腌制烤制的美味……可是，在这一瞬间，《烹饪365法》，《人类的烹饪技巧》，《古老的人肉食用术》等等他那在新东方学习过的叔叔交予他的知识，通通都从他大脑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他不曾寻觅，此时却握在手心，觉得甜美异常的东西。
他不清楚这个东西是什么。
“当然是爱情。”
事后，福克斯下结论般地说道：“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5.
呕。
我可不觉得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光是重复这句话，就足以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福克斯不在乎我的反应，他反而很高兴的，拿手按在我的脑袋上，像对待小孩子一般胡乱地揉着，他的脸上则荡起优雅漂亮的笑容。
我敢打包票，面对这样的笑，任何女性都会沉沦，但我绝对不会。
我知道狐狸就是这样，你别看他长得多好看，笑得多温柔，他脑子里装的可都是些坏东西。
果然，下一秒就应验。
“我给你找的相亲对象一会就来。”
“我就知道。”我抱怨道，“那天你说要给我介绍对象，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当然。”福克斯微笑道，“你知道的，我从不骗人。”
“信你就有鬼了！”
我转身欲走，却见到福克斯说的相亲对象已经来了。
来者是一个灰发沉闷的青年，一身休闲的打扮，我在他身上闻出了妖的气味，那气味浓厚，不下两百年，算是我叔叔倍的了。可是紧跟着他身后出来的妖怪则更厉害，是一位少说也有五百年的女性。
……等等，相亲，他带女妖来干什么？
“这是我妈。”灰发青年礼貌地介绍说，我这才注意到，这家伙的手从进门起就抓着他妈的不放。
不祥的预感。
直到我们三人在屋内坐定，也没见这位老母亲有要走的打算，我方才开口：“请问，这次相亲，伯母是也要一起吗？”
老妇人还没说话，青年就已急着开口：“这是自然的！我妈不在，这亲还怎么相？”
我不太懂。
青年好像也觉得我不可能懂，徐徐解释道：“我妈不在，我怎么知道这女人会不会真心的对我好，是看中我，还是看中我的钱，日后会不会算计我，给我带绿帽，会不会奢侈无度，没责任心，没孝心……当然，这些话我不是说你，我就是说，万一呢？但这些有我妈把关，我就放心多了，好女人还是坏女人，我妈一眼就能看出来！”
“哦。”我故作恍然，转而询问那位母亲，“那么伯母你觉得我如何呢？”
老妇人两腿交叉坐着，端起桌上的咖啡，呷了口后，才缓缓用一副古时皇帝挑选妃子的语气说：“容姿尚可，有待考察。”
就差先给我搬来一块答应的牌子，再鼓励我往贵妃皇后努力了。不过这答应想升到皇后，也忒不容易了吧？更何况，这皇太后还是慈禧级别的。
终于打发走两位极品妖怪后，我回过头问福克斯他们是何方神圣。
福克斯耸肩道：“如你所见，母子直至成年也形影不离的，也只有树袋熊了。”
我恶狠狠地说：“不愧是种吃屎长大的动物，成妖了也这么讨人厌。”
“请你消消气，下一个也许会好点。”
“居然还有下一个？”
“今天排了五个呢。”
感谢福克斯精湛的业务能力，方圆百里再也没有比他更敬业的媒婆了！
这天下午，我又相亲了纯靠下半身思考的孔雀，大男子主义的狮子，最可恨的还属那一只海豹妖怪，谈话间向我展示了他手游里满满的SSR，还和我抱怨说，图鉴一会都满了，这些个游戏可真无聊。我当场便掏出自己的手机，让他帮忙抽，却不想海豹只能自己上岸，不能帮别人上岸，他一脸抽了几发全都是R，最后他摇摇头嘲弄我的号可真非，而我立刻把他请出了屋子。
结束了最后一轮相亲，我跑出去透气，路过公园时，我遇见了一只哭哭啼啼的妖怪。
一只猫妖。
6.
猫妖凯特哭着和我说起她的故事。
猫妖凯特与一只狗妖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都喜欢狗妖，狗妖却只当她是朋友。
那狗妖名唤刀哥，是附近远近驰名的妖怪，靠什么出名的呢？靠舔。
唉，没错，狗妖刀哥乃一只舔狗是也，不过舔的不是凯特就是了。
狗妖刀哥喜欢一只螃蟹妖，喜欢了整整三十年，差不多是猫妖凯特喜欢他的一半的年头。在这三十年里，刀哥兢兢业业，阿玛尼、古驰、香奈儿送了一轮又一轮，可几乎就快成了的时候，却败在了一个屁上。
话说当时，他俩吃饭，他正说起有一天他追着一辆公交车跑得可欢的时候，一股上乘仙气，顺着肠道，直冲肛门，“噗——”地一声飞了出来，当即把螃蟹小姐吓得不轻，提包便走。
说来也怪，刀哥他又不是臭鼬那般一个屁熏晕三公里的妖怪，怎么就偏生吓跑了螃蟹妖呢？
刀哥说，那是因为在螃蟹的世界观里，甭管臭屁响屁，还是不臭不响屁，通通都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谁叫无颈椎动物从来不放屁。
哦，故事到这，其实就该结束了。
毕竟咱刀哥总不能把肛门堵了吧？
猫妖凯特心想，日子一场，刀哥自然就会接受自己无法和螃蟹妖在一起的事实，到那时他也许就会考虑自己。
但万万没想到，就在最近，那螃蟹小姐居然和臭鼬先生在一起了。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这只臭鼬真真是长了肛门的！
螃蟹小姐也不否认，反而甜蜜地夸赞道：“臭鼬先生和你可不一样哩，他放得屁犹如古典乐，悠扬动听，而那气味呢，就像我那瓶香奈儿5号，特别有格调，我特别喜欢。”
别说，螃蟹小姐舔起人来，这小嘴巴巴的，一点不输刀哥。
假如，猫妖凯特可以无视螃蟹小姐左手上新添的那颗鸽子蛋大的钻石戒指的话，她一定会信了这鬼话。
狗妖刀哥没有瞎，他看得见那颗鸽子蛋，可他依旧相信螃蟹小姐和臭鼬先生是真爱。同时，他绝望的心里再度点燃了新的火焰，那是着实非常奇诡的角度……
刀哥心想啊，既然螃蟹小姐能爱上臭鼬的屁，也应当会爱上自己的，若是没爱上，那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屁还不够臭。
短短几天，刀哥人生的目标瞬间从“如何堵住肛门”转为了“如何放出更臭的屁”来。
这屁大点事，刀哥折腾来，折腾去，却从没想过，这一切统统不过是个屁，是借口。
而凯特看着她喜欢的人，不知何时竟堕落成了这番德性，倍感伤心，唯有哭泣。
哭了许久之后，她停下来，我对她说：“我认识一个妖怪，他能解妖的忧愁，虽然多数时候不靠谱，收费也很贵，但你可以试试。”
“如何解？”
“呃，介绍你个帅哥，谈场恋爱？”
凯特摇头。“我不想谈恋爱。”
我叹息。“看来你还没放弃呢。瞧你哭得这么伤心，为了一只动物，放弃整片动物园，姐，这不值当。”
凯特笑了。“我可不是为他哭的。”
“我是为我自己。”
“看到他卑微的样子，我就想起了我自己，他为了屁大点事来回折腾，而我又何尝不是呢？他今天给我的说说点了赞，我就以为他在想我，明天他发了点无病呻吟的话语，我就觉得那是在对我诉诸爱意，倘若我们凑巧看了同一部电影，我就会说我们一定是天生一对……你明白吗？当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太多年的时候，你慢慢地就会丧失自己了，你的生活开始渐渐围着他转……其实这些那些全部都是屁大的事，真的，一点都不重要，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后来在福克斯那看见了刀哥，他来拜托福克斯一些事，不消问，就知道多半是关于螃蟹小姐的事。
我站到刀哥身后，见到他在刷微博。
“这个世界已经不浪漫到什么地步了？人们竟然把深情之人叫做舔狗。”
刀哥默默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接着我见到他点开一个聊天窗口，问对方喜不喜欢他新买给她的包包？
说来也巧，我有个朋友刚加了螃蟹小姐的微信，那天，他截图发我螃蟹小姐的一条朋友圈，说此女好是做作。
“女妖就该对自己好一点，这个月工资又败光啦，嘤嘤嘤。”配图是一张价格不菲的包的照片。
我知道这条朋友圈，刀哥一定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他也会想方设法装作看不见。
这时我才忽然明白过来，妖也好，人也罢，有些忧愁是任何人都解不了的，只能靠自己。
只能靠自己救自己。
彼时，猫妖凯特正在遥远的国家旅游，据说她在欧洲找到了世界上最广阔的猫薄荷丛，她发给我了她在丛中打滚的照片。
猫咪不会永远喜欢某个人，但猫咪会永远喜欢猫薄荷。
7.
售后服务，按理说，我们是不管的。
但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管。
比方说，最近明明沃夫和人类小姐已经交往了，当初沃夫想吃了人类小姐的事却突然暴露。
现在也没时间去纠结这事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因为人类小姐已经气呼呼地跑到我和福克斯的面前。
人类小姐：“我要是半夜被他吃了可怎么办？”
福克斯：“帮您买个保险？”
沃夫：“我不会吃你的，甜心，我发誓我真的不会。”
人类小姐：“那你还叫我甜心！甜心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好吃！”
沃夫委屈道：“不是你告诉我人类的情侣都是这么互相称呼的吗？”
人类小姐：“那是过去。谁知道原来你喜欢吃人。”
我：“他没有真的吃过。他没那胆。”
沃夫：“我是遵纪守法的，除非有人愿意被我吃……”
人类小姐：“听听！这妖怪还想着吃人！”
人类小姐双手抱头，仰倒在沙发上，回忆过往种种，她痛苦地呻吟道：“二次元害人啊，颜控害人啊，仔细想想，杀殿也是杀过不少人的，直到遇见铃，可我又不是铃，我又不可爱……”
二次元少女的嘀嘀咕咕，沃夫实在是听不懂，他只抓住了最后一句。
“你超可爱的。”沃夫努力地说道，“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人类。”
“哦豁，谢谢你这头食人妖虚伪的夸奖，烹饪我的时候记得别用油炸，我怕痛。”
“我一定不会用油……”我踹了沃夫一脚。
“他的意思是，他一定不会吃你的。”我替沃夫说道。
但显然，现在我再怎么替这头蠢狼说话都已为时已晚，这人类对沃夫已是死了心的。
我无措地看向福克斯，看来现在只能指望这只狡猾的狐狸脑袋里的坏脑筋了。
福克斯接受到我的视线，拍了拍我的脑袋，以作安抚，紧接着他问人类：“你们人类有种糖做的手工艺品吧？”
“嗯对，糖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听说，有的人买来糖人，却并不吃，而只是插在花瓶里做观赏。”
“因为很好看嘛，舍不得吃，我每次买来都没舍得吃，最后全都化成了糖水……”
“可那糖着实算是好吃的，没错吧？人类不吃它，不是不想吃，而是舍不得吃。妖怪其实也一样。”
人类小姐明白了福克斯话中的含义，她反驳道：“不吃是因为不饿，饿的话自然就吃了！”
“饿到什么地步呢？如果是饥肠辘辘却又连一根树皮都得不到的话……我记得饥荒的时候，人类自相残杀，易子相食的故事可是非常多的。”
“你……你这是偷换概念嘛！妖吃人和人吃糖人，这两件事你怎么能拿来类比？”
“我亲爱的小姐，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他爱你远比你爱一根糖人要多得多。”福克斯望向沃夫，“来，告诉我，沃夫，你爱她吗？”
沃夫回答着福克斯的问题，眼睛却至始至终未从人类小姐的身上移走过。“我爱她。”
“有多爱？”
“我每当看到她，我就想吻她，立刻，马上。”
人类小姐不屑道：“我看你是想吃我吧？”
“是吻，不是吃。”沃夫执着地辩解道。
“我看你根本分不清那两者的区别嘛！”
“我分得清的。”沃夫很平静地说道。
他倾身向前。
拿舌头舔了一圈人类小姐的脸，摇了摇头，“不好吃。”又快速地凑上去，用他的嘴唇碰了她的，“好吃。”
沃夫勾起唇角，头一次笑得没有那么蠢，反而带了点邪邪的狼味，“这就是区别。”
人类小姐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撩到了。
要知道，让一头仿佛失了智的蠢狼把情话说到这个地步，就已经足够证明，他有多爱她了。
8.
沃夫的事告一段落，而靠着沃夫之前给的那些钱，我和福克斯可以半年不工作了。
但福克斯可没闲着，他正在给我谋划相亲对象呢，昨天我刚相完一轮，下午还有一轮，明天、后天，乃至大后天，每天都有豪华相亲大礼包等着我，还统统都是极品货色。
“我说你，能把那么多极品男妖找过来，也真的是不容易。”
“相信我，今天下午的会很不一样。”
“每天的都很不一样，只是他们都可以用同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奇葩。”
“是你太挑了。”
“那好，我不挑了，待会我相的第一个，我就直接领回家。”
福克斯没接话，低头装模作样地写着什么，活像个怕被老师点到名回答问题的小学生。
不过我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
“说起来，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我还只有条鱼尾巴。”
提及遥远的往昔，福克斯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接着他说：“我记得，你那时候说我一身狐骚味。”
“是你先说我一身鱼腥味的。”
“不，是你先说的，狐狸的记性比鱼好。”
“这话谁说的，有科学证明吗？”
“首先，我不建议妖怪信科学。其次，这事你不该问我，你该去问问你那记忆力只有七秒的姑妈。”
“好吧，我不和你争了。总之，你就别老管我的婚姻大事啦，你还不如管管你自己，需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小姐妹吗？”
“我不需要。”
“原来你是头没有需求的男妖。”
福克斯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我隐隐嗅到危险的气息。“我不找，是因为我有喜欢的妖怪。”
“哦，是这样。”
“你不问我喜欢的是谁？”
“这有什么好问的，反正我也不认识……”
“你可以认识下的。”他循循善诱。
“那、那你描述下她？”
“嗯，我想想看……她很笨，也不漂亮，情路坎坷，好惨的一女的。”
“听上去不太好。”我低下头。
“是不太好。”
“那……我们就换个话题吧？”我僵硬地说道。
“恐怕不行，塞门小姐。”福克斯不知何时已走到我的面前，他伸出手拦住我的去路，“你是故意问我的吧？你知道她是谁。”
这是个肯定句。
“也不算知道吧……”我心虚地说。
“怎么发现的？”
“像你这样的奸商、骗子、狡猾的狐狸，居然耗费人力财力大量的时间给我安排了那么多场极品中的极品相亲，不是为了骗财，就是为了骗、骗、骗……”
“嗯，说下去。”
我没能成功说下去，我晕眩了。
狐妖福克斯的坏脑筋又一次得了逞。试问，在我见了那么多极品男妖后，我还不得觉得我面前的福克斯就是这世上顶顶好的对象吗？
况且，自古以来，狐狸都是善媚的主，此时只见他一挑眉，一勾唇，我的魂就都失了三魄，几乎任他摆布。
先前我说什么来着的？我才不会被他的笑容蛊惑。可我错了，我没被蛊惑，是因为他没马力全开，现在我扛不住了，我臣服了。
“紧张吗？”他促狭地笑看我，卷起我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玩。
“有点。”我很诚实。
“别紧张。”他靠近我，“我只是想闻闻，你那鱼腥味还在么，你也可以闻闻我的。”
可上帝啊，我现在只闻得到荷尔蒙的气味。
我们一齐翻滚到沙发上的时候，按到了电视遥控器，电视上正在播放动物世界，只听那雄浑的男音高歌道：
“春天，是交/配的季节——”
完.
评论(14)